爷爷说我出生的时候,外面明明晴空万里的天,一下子乌云密布,劲风吹过树叶发出的沙沙声分外刺耳,有如婴啼,而相应的,我没有哭,只是睁着眼睛,傻傻地笑着,脸上的血丝还没搽干净,有些瘆人。 算命先生说我是七sha凶星相,克亲克友。这个消息一下子就在村里传开了,村里无论大人小孩,都对我很是忌讳,老人在背后对我风言风语,小孩也有机会就欺负我。只有母亲,在我难过哭泣的时候会温柔地抱着我,安慰我说那些说法都是迷信,是假的。 但仿佛是老天在对我开着恶du的玩笑,我七岁的时候,爷爷去外面吃饭,喝高了,晚上回家路上,一脚踩到了引水渠的空当。第二天找到他的时候已经被泡得不成人形。父亲变得越发易怒,常常在家里对我拳打脚踢,还骂着就该在我出生的时候就扔掉,养了个祸害。每当这种时候,晚上母亲就抱着我哭,不断对我说着对不起。我十四岁那年,父亲在外面打牌,和别人发生了口角,竟被活生生打死了。母亲知道消息后,呵呵地笑了一声,然后又笑了一声,接下来像疯了一般扑到我的面前,死死地掐着我的脖子,一边哭一边喊“都怪你,都怪你这个魔星,你害死了全家,害死了全家啊!“在我感到意识逐渐远离,听不清也看不见母亲的时候,她停了下来,然后又把我抱在了怀里,一直哭一直哭。 第二天我醒来的时候,听到门前围了好多村里人,他们说着什么“造孽啊“ ”这下子这家就只剩这个魔头了“”把他赶出去,想着这种魔头在身边,我就觉得不放心“。我当时非常害怕,想要找母亲,但是却发现家里没有人影,一个人缩在被子里嚎啕大哭,不知道又有什么祸事找到了我。直到中午,我哭得没力气了。才走出家门,我想找人问一问母亲去哪了,但是其他人全部都避着我,生怕和我这个祸害沾上边。一直到了晚上,我才从零碎的言语中知道,母亲夜晚拿了把菜刀,要去给父亲报仇,等警察赶到的时候,母亲已经没了气息。 从那天起,我成了孤儿。亲戚都嫌我太过晦气,没人愿意收养我。村里人为了把我赶走,做的事越来越出格,在门口泼粪司空见惯,夜里也时不时会从窗户扔进一些蜈蚣蛇虫。终于,在一天早上,我看见门上深深地砍进去的一把柴刀,再也无法忍受这种孤独与折磨。 我只能去流浪,我的东西不多,一个小小的背包,几件衣物,一个水杯。母亲的照片和赔偿金的银行卡被我藏在了母亲给我缝的小布包里,贴在内裤里面。我坐了个大巴车去了一个不认识的小镇,下了车看着陌生的街道陌生的面孔,我一种突如其来的轻松涌上心头,然后我在拥挤的街头蹲下开始哭泣,人来人往看着我都很奇怪,但是他们都绕开了我。我找了一个饭店点了两个荤菜,饭前抹了抹眼睛,发誓以后要坚强,再也不哭了。 我到小镇的第一个晚上,是在黑网吧度过的,这是我能找到的最便宜的地方,5块钱可以玩到早上7点,然后还能再睡一觉。尽管刺鼻的烟味弥漫着整个空间,但是不用担心第二天要听到旁人的谩骂,不用担心被别人视作瘟神,这样的感觉刺激着我的神经,我感到一种久违的满足。我在网吧笨拙地注册了一个QQ账号,点开游戏大厅,看着里面的斗地主,麻将,连连看等游戏,感觉是如此的新奇,然后我又在网吧的游戏菜单里找到了当时火热的网游,更是让我彷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过往的伤痛在这一刻似乎消散了,前方是充满快乐的世界。 我在网吧一呆就是半个月,困了就在位置上睡觉,饿了就去前台买点饼干吃。连续半月的时间,再大的新鲜劲也逐渐消磨殆尽。此时,来了几个和我年龄差不多的人,坐我旁边,他们开黑玩起了这款叫dota2的游戏。那是一种很难形容的梦幻,在一个光怪陆离的战场,双方英雄施展浑身解数你来我往,乐趣远胜接任务与砍怪物,我看入迷了。也许是我的样子有些傻,他们问我,想不想一起玩。没什么能形容那一刻我的心情,我出生以来第一次听到这句话,我感觉很疼很疼,原来伤口一直存在,只是我忘记了它。 我和他们成为了朋友,他们是一群让老师家长头疼的小混混,我是一个没人爱的孤儿。我不知道要怎样去表达我的善意,于是我告诉了他们,我身上有几万块的赔偿金。他们欣喜若狂,一时间,我得到了前所未有的认可,我进了他们的核心圈子。我请他们上网,请他们吃饭抽烟,有时候我也会有些不乐意,但是他们总说:“你ma逼,你有这么多钱不和兄弟有福同享,是不是看不起兄弟嘛?看不起你就直说,我们走就是了。“我便因此慌了神,对于我来说,第一次交到的朋友,就像是救命的稻草,我只想死死地攥紧。 我的慷慨解囊也让我认识的新的朋友,其中也包括她。她是别人口中的女混混,在我眼中却像公主一样耀眼。为了追她,我换掉了自己全身加起来几十块的衣物,连续好多天都去澡堂好好洗澡,我为她买喜欢的东西,为她的面子装大款请她的朋友吃饭,然后我们恋爱了,不懂浪漫的我学着故事里的情节,非要拉着她去河畔的一棵树上刻下了我俩的名字。因为她的出现,我花钱再也没有了节制,我只想让她开心,我不去想钱花光了我该怎么活下去,脑子里全是儿女情长贫穷的日子鸟语花香。 终于在冬天的时候,我卡里的钱用完了,朋友们和我围着取款机久久地没能说话。然后有人提议,没钱了那我们去搞点香肠腊肉吃吧,有很多人都把这些挂在外面,很好搞。也许是因为偷东西太过顺利,得意忘形了,我们并没有走多远,就架起了木柴准备烤来吃,紧接着,抓贼的人就来了。在起身开跑的时候,我一脚打滑,摔倒在地,然后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跑远,我被痛打了一顿,送到了公安局。 因为偷窃的东西价值不高,主人家也打了我出了气,表示如果我能赔偿他们损失的300块钱的肉,就可以和解。我彷佛抓到了救命稻草,赶紧给他们打电话想要借300块,可是每个人都挂掉了我的电话,其中也包括她。那一夜我感到有些窒息,身体挨打的地方彷佛着了火一般,内心的脓疮再一次破裂,明明决定坚强的我再一次哭了一夜。公安局最后做出了拘留两个月的安排,我在里面需要干针线活,本来手指就不灵活的我一遍遍地刺伤、做错,然后在饿得不行的时候吃下一些都快凉了的饭。 离开拘留所时,街上已经是春节的气氛,到处的喜气洋洋的,与我是那样的格格不入。我想要去找他们,问一下为什么不肯帮我,为什么说好的一辈子兄弟,转头就背叛了我?我找遍了常去的网吧,游戏厅,操场,街道,都没有看到任何一个人,然后在河边,我当时刻下我和她的名字哪里,我看到了他和她拥吻在了一起。 我发了疯一样往回跑,不敢再看那个画面,跑累后蹲在街边,再也忍不住呜咽,抱头痛哭。“哪来的哭丧鬼,去你ma的,要哭去其他地方哭,别在这里哭,晦气!“街边门店老板拿着扫把就来赶人。我腾挪辗转,每到一处,都有人嫌弃我的丧气污了这节日的喜庆。直到遇到一个”清仓大处理“的杂货店老板,也许是看到了我被吆赶的窘迫,没有骂我,只是轻轻地问我。 “你为什么不回家,要在外面哭?“ “……呜呜……我…我没有家……“ “那你父母呢?“ “他们都…都死了,我没地方可去了……” 杂货店老板叹了口气,让我春节这几天帮他干活,他管我吃住。那几天,我每天帮老板照看店铺,帮他去仓库收拾杂物,老板管我的吃住,但是没有工钱,同时他也给我说了很多。 “这个世界上,不幸的人有很多,但是人活着嘛,总要去追求幸福的。我老家那边有个小子,和你一样,父母双亡,无亲无故。但人家就是坚强,去给木匠当学徒,认真学了门手艺,现在一样过得很好。你要是信得过我,元宵节后,我把你送到XX市,我一个亲戚在哪里开饭馆,你去厨房当学徒,学个手艺。那里可是大城市,比我们这里强多了,去了过后,包你吃住,每个月还有一千多的工钱。“ 对于那时的我来说,其实没有多的选择,而且我非常感激在我痛苦时候给了我帮助的老板,想也没想,就答应了过去。却没想到,这一去就是永别。老板在年中的时候,进货时出了车祸,没能抢救回来。 去了那边,我拿到第一个月工资就买了个手机,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我开始看直播。 翔哥是我第一个喜欢的主播,也许是他那句“我要有对象我死一户口本“触动了我。我现在是多么地痛恨女人,明明我那么爱她,她却那样无情,每次睡觉的时候,我就总会想起她,然后恨得咬牙切齿,我想我应该永远不会再恋爱了,和翔哥一样。更何况,我户口本上就我一个人,和别人赌户口本,我占尽了优势,我喜欢这种优势在我的感觉。至于别人常常诟病的自私自利双标巨婴,却是我非常羡慕的品德,我从来都只是一个被动接受的受气包,我没有那个机会去向别人输出我的无耻我的恶。所以每次我看到翔哥恶心别人的时候,我都幻想那是我在伤害这些人,而这些玩家却很少敢骂我。这种感觉让我沉迷,不同于母亲怀中的安全感,这是我从未拥有的支配感。 而AME是我最喜欢的职业选手,他是个和我类似的魔星,他的队友都会因为他失去追求的梦想,他的队友都会因为他被清算攻讦。可是他又和我是那么不同,他懂得用饭圈营销制造一大堆像我这样的集美,去保护他不受外界的伤害。他就像世界上的更聪明的我,活得是那么潇洒。而且他还会用跳刀去shama,因为我没有ma,所以我巴不得他把所有人的ma都sha完,变得和我一样。 LGD的其他队员,在我看来也都是优秀、真诚的人。不仅仅是因为他们努力给我最爱的仙贝带来胜利,还因为他们敢于遵从内心做一些大家不敢做的事。比如最近Y队在天梯A了装备,有人说他没素质,但是在我看来这只是真性情罢了,比那些明明看不起队友,还要假惺惺地想赢,不A装备的伪君子强多了。 我目前的人生,除了在看翔哥和LGD的比赛的时候,最放松最幸福的时刻就是在母亲怀里的时候。我很想念母亲,想要对她尽孝。但是她不在了,我内心溢满的孝心早已无处安放。于是我选择了把孝心献给翔哥和LGD,每当我为了他们在网上当一个孝子的时候,我总会感受到那种为所爱的人付出的幸福,这种我本应失去了的幸福啊。 试问孝心何处归?使我乐者是我亲。 不是吗? 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孝肚皮或lxo活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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