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子父子

yangshi795 · 发表于 2020-11-6 13:51:40

本帖最后由 yangshi795 于 2020-11-6 14:00 编辑

产房外的我昏昏沉沉
两天没合眼的我
困倦大过了期盼
我的牛子却精神抖擞
他窝在裤子里一直祈祷

他不停地折磨我
不让我睡觉
他骂我是王八蛋
媳妇如果生了
我好赖有个娃
但如果不是儿子
牛子就没有娃了
牛子也想要个小牛子
他也想当一回爸爸

凌晨三点
我被产房里的哭声惊醒
牛子却蜷缩成一团
他太紧张了
护士告诉我是个男娃
牛子振作了起来
不知道是因为护士
还是因为当爸爸了

我有了个儿子
牛子也有了个儿子
我每天抱着我的儿子
看着他的小牛子
希望他俩能茁壮成长
牛子很生气
他也想看看他的小牛子
我揍了他一拳
“你要不想咱下半辈子都蹲号子
就给我安分点”

牛子怕了
他听说号子里的牛子都是铁牛子
以折磨同类为乐
他忍住了
觉得早晚会有机会的

过了七年机会来了
我带着儿子去澡堂
这里是父子欢愉的聚会
大大小小的牛子终于见了面
牛子看着小牛子
泣不成声
管理员说我要再往池里撒尿
就把我赶出去

牛子赶忙止住了自己的泪腺
好家伙
小牛子和自己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
牛子跟我说
我想摸摸他
我就说了俩字号子
牛子就再次沉默了

但牛子其实已经很满足了
他恳求我以后多来澡堂
他那败家媳妇求着他
多讲讲小牛子的样子
我心想也是
牛子已经算幸运的了
小牛子的妈妈更可怜
大概这辈子也见不到他了

牛子团圆后
精神好了不少
我和媳妇的感情也因此好了许多
牛子揶揄我：
你们一家三口天天腻歪
我啥时候也能来个全家福啊
这时我翻开《刑法》给牛子看
牛子又沉默了

儿子十五岁时
牛子怂恿我
再去趟澡堂
他已经大半年没见小牛子了
我摆摆手我也没辙
男孩子都有青春期
小牛子也是

我想帮牛子问问小牛子的近况
却难以开口
儿子已经很少跟我说话了
更不可能给我提他的牛子

我抚着老牛子
说咱俩都老了
对着佐佐木希的海报
我俩泣不成声

在这之后
儿子上了大学留外工作
我很少再见到他
牛子已经不再提小牛子的事
儿子毕业那会
我跟他去了一趟澡堂
小牛子已经长大了
对老牛子感到陌生
曾经威武雄壮的老牛子
现在看着像瘪掉的红枣
一蹶不振

转眼又是三十年春秋
我卧在病榻上
牛子贴在我大腿上
干瘪得像一张被揉过的纸

儿子来见我了
我冥冥中感到
这是最后一面
老牛子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
使劲抬起头
想跟我说句话
他说
再让我跟小牛子见一面
成么？

病榻前的儿子泣不成声
我说什么似乎他都听不见了
但只是一味地点头
我颤颤巍巍地伸出手
去解儿子的裤腰带
儿子大惊失色
我告诉他
我有一个老伙计
也想见见他儿子

儿子看向他牵着的娃
似乎明白了我的想法
他让所有人都出去
狭小的病房里
只剩下两个男人
和两个牛子

儿子把裤子缓缓地褪下来
小牛子探出头来
和老牛子双目相对
老牛子拼命挣扎着
想哭却早已没有了眼泪
“好好看看他吧”
我说
“反正再去号子的话
也是去天上的了”

老牛子激动不已
儿子拧开一个水瓶
小牛子泪如雨下
老牛子像是回光返照
扑腾了几下以后
彻底没了动静
小牛子垂下了头
不停地抽泣

儿子提上裤子
心中五味杂陈
我知道他在害怕
男人是这样的
牛子总会因为某些原因
先他一步而去

儿子问我
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我侧回身子盖上被子
微笑着看着雪白的墙
“没有了已经够了
你要照顾好小牛子
要不是你二叔劝我
当年你就死在墙上了”

天堂的号子里蹲满了人
这些人都是重情重义的汉子
他们在生命的最后一刻
让牛子们父子相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