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山

ljhhgghj · 发表于 2020-10-31 12:01:06

“我们去趟灵山吧。”女友躺在我怀里，一本正经的。
“灵山那么多，要去哪个？”
“灵山就是灵山，灵魂的灵，山水的山。”
“好吧，随你。”
我听不懂她说的，只能附和，反正从来都是她拿主意，现代社会，男女关系上，已经本末倒置了，今天惹她不高兴了，就会把悲愤化为购物动力，等她气消了，回头看到被透支的信用卡花呗，就会感叹人生之多艰。每次和朋友单独吃饭总会互相抱怨，女友多么多么烦，多么多么作。但最后还是妥协了，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是年纪到了，还是已经习惯了。人啊总需要给自己一个理由来说服自己，呵，与其说是说服，不如说是欺骗。
从长途汽车上下来，我们背着旅行包，手里拎着个挎包，自然是我拎的，站在满是瓜果皮和甘蔗屑子的停车场上环顾。
男男女女，大包小包，有抱在怀里的小孩，也有牵着孩童，来自天涯各地的人回到家乡后没有城里人那么讲究，招手，点头，握手。直接上去在背后一掌或直接一搂，而女人就矜持很多，拉着手，叽叽喳喳，讲个不停。
“老哥，灵山在哪个方位。”我想从大巴司机口中得到具体方位。司机捧着个保温杯，旋开杯盖，喝了口水，瞄了我一眼，也不说话，似乎不太愿意搭理外地人。我从兜里掏出一盒烟，抽出一根递过去。那老哥，这才伸手接过，放入嘴里，“哟，还是华子，小兄弟，烟不错。”随即开始吞云吐雾，然后我们就开始闲聊。
“灵山，我在这生活了这么多年，就没听说过。可能上了年纪的会听过，很多名字早就在历史上被抹去了，要是去问问记性好的老人，人家估计能想起一二。”
就这样，我和女友四处去找老人打探，但处处碰壁。
“灵山真的在这里？”
“我在网上看到的，不会有错，这里绝对有灵山。”
“那我们就继续找找，尽人事听天命吧。”
“恩。”
我们从一个老人口中得知，当地有个百事通，已经八十多岁了，但记性一直很好，身体也很健朗，估摸他可能会了解一些。
我们按着当地人指引的路线，来到了老人住的地方。老爷子躺在躺椅上，眼睛眯着，向着太阳，头发已经白了，脸上已经干枯的看得头骨的模样了，像是一具干尸沐浴在阳光下，金光洒落在那片天地，似有佛性一般，但躺椅发出的嘎吱嘎吱声音，还提醒着我们这还是个活人。
听到我们的脚步声，老爷子开始醒来，眼睛很是明亮，扭头望了我们一眼，然后扭回去，继续闭目养神。
“老爷爷，我们问了很多人灵山在哪，他们都说不知道，让我们来找你，说你是活着的史书。”
老爷子睁开眼，笑容在我看来很是诡异，但又那么真诚。“灵山啊，我年轻时候去过。”
“真的吗，老爷爷，那你能告诉我们在哪吗。”
老爷子一动不动的躺在那，无论女友怎么问话，也不答一句。
就在我们快要失去耐心的时候，老爷子仿佛回想起来了。
“那是我年轻时误入，等我回来后，我才从祖辈的口中得知，那就是灵山。”
“我不知道你们要找的灵山是不是那。”
“沿着这条路一直往前走，路的尽头是河，河的那边就是灵山。”
我们按照老爷子的话，一路向前走，果然有条河，渡过河，走了一段路，没有看到山的影子，只能回头再次去问老爷子。
“老爷爷，灵山在哪。”老爷子闭目凝神。
“老爷爷，您不是说在河的那边吗？”我不得不再问一次，“可我到了河的那边，没有找到灵山的影子。”
“那就是在河的这边。”老爷子不耐烦的打断了我。
“如果以县城定位？”
“你是不是要去灵山？”
“正是。”
“那就在河那边。”
“老爷爷，您不是在讲玄学吧？”
老爷子一本正经，说：“你是不是问路？”我说是的。
“那就已经告诉你了。”
之后老爷子彻底闭上了眼，不再回我们的话，远处炊烟犬吠传来，生机和死亡就这样在阳光下糅杂在一起。
我和女友只能渡河继续走下去。
走累了，我们坐在草地上，互相靠着休息，夕阳西下，火红的霞光印染了整个天地，恍惚间，我在落日的余晖中瞥见了佛光。
“看，那是佛光。”我指着远方的某处。
女友随指望去，那是一片寂静，万物归墟。
女友的脸庞夹杂在夕阳的金红下，出尘又可即。
“我看到了佛光。”女友跳起来，拍了拍裤子，开心的告诉我，迫不及待的和我分享。
“我也看到了佛光。”我摸着她依偎在我肩头的头发，“傻瓜，那就是灵山。”
以后的岁月里，每年我都会和女友在那呆一阵子，因为我的灵山在那。直至我们分开，我就把那里彻底遗落了，因为我的灵山再也不见了，也没人会记得那边曾经存在过灵山。
时隔多年，我才明白了老爷子。
时隔多年，我才明白了女友的话。
灵山，灵魂的灵，山水的山。